闻折柳

叫~我~闪~电~~

【巍澜】新生(短篇一发完)

他在人间有过很多个身份,但每一个身份都叫做沈巍。

冠有这个名字的斩魂使曾经是山重水复中呼喝行走的货郎,也曾是红墙黄瓦下遗落一地黄昏的琴师。

他走过大江南北,四季轮转。漫漫五千年,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他用双足丈量了无数遍。

他守护着他守护的土地。

日月更替,生死轮回,他也无数次在巷陌交通中与他擦肩而过,他死寂的心便在那一刻鲜活,他战战兢兢地贪恋着他向着别人开怀的笑声,嫉妒着他对着恋人的蜜语,却卑微的躲在角落,不敢靠近。

但这千百次的擦肩而过,一次次小心翼翼的“偶遇”喂养着那只为月老织线的蚕,那只蚕味得饱饱,晃晃身子,吐出一根丝来。

于是,真正偶然的,名叫沈巍的医生的门口响起了一阵嘈杂声。

那女人是疼得久了,脸色苍白,被他的丈夫一路背来。

沈巍望了望窗外,大雪封了路,院门口的地上几点鲜红,居然煞是好看。

男人看着妻子的样子也急得不行,背着个人一路狂奔,此刻显然已经是筋疲力尽,两股战战,却强撑着,用祈求渴望的双眼注视着产科医生。

沈巍垂下眉,忽然想起五千年前,不知他是否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祈求着神农。

护士已经将产妇送进了产房,沈巍悄悄将手搭在了女人的肩上,一缕精气顺着他们接触的地方,弥补了女人亏空的气血,让女人能够挣扎着睁开眼,抓住了她的丈夫。

“老赵……”

丈夫安慰着妻子:“放心,没什么大不了的,我会守着你。”

护士们脚步匆匆,推着女人走进那银白的门,灯亮起。

沈巍知道有了他的一缕精气,女人不会有什么大事。这种悲欢离合他见得多,心头虽有触动出手相助,但也不会因此耽搁。

里面女人尖叫声声被大门阻隔,丈夫揪着头发来回渡步。

沈巍转身离开。

忽然,他心头一动,霍然抬头。

在他身侧,阴门开,有鬼差送魂投胎。

仿佛还是镇守大不敬之地不记年的青衫圣人,眉目冷淡,笑起来却让人看见混沌初开时,阳光初落人世。

可这魂,却明明白白是已抽神筋,呕心血,坠入轮回百劫千难,前尘往事终于一碗孟婆汤。

沈巍藏得很好,不是小小鬼差可以发现,所以他很自然的领着那神智模糊的魂走向产房,那魂魄痴痴傻傻,被轮回洗刷得干干净净。

但就在他们路过沈巍边上的那一刻——那是昆仑君入轮回以来,他与沈巍的第两千九百八十六次擦肩。

这一次,沈巍拉住了他的手。

忘记了一切的魂停下了,鬼差诧异地回头,被斩魂使一个挥袖送回了地府。

阴门关。

剩下无知无觉的魂站在那里。

一切都停滞了。

连飞虫的翅膀都停在了欲张未张。

沈巍摘下眼镜,那双千万年前被昆仑君夸奖过的眼睛,此刻泛着红,死死地盯着木呆呆的魂,嘴唇张了张,想唤,又犹疑着,不知该唤什么。

他听过很多人唤他。

是母亲在责备着贪玩的孩子,是师长在提点不上进的学生,是女子在娇嗔着郎君……

他悄悄地,在每一世他听不见的地方,唤着他的名字。

每一个名字,他都挂在唇齿,呼之欲出。

终究是身体比心更快。

等他反应过来时,舌尖已从上颚滑下。

“昆仑——”

这更像是从巍巍山顶,皑皑白雪之上刮来的清风,吹进了黄泉之下肮脏之地,辗转万年,寻到一心尖之人。

便好似,这么多年的守候,就此不值一提。

他蹙着眉,抖着手,期待地看着那被孟婆汤洗去了所有神智的魂。

小小的空间里没有呼吸的声音。

寂静得,就连眼里的光都在一点点地熄灭。

终究还是贪心。

纵使成了神,也依旧改不了这一点痴想。

飞虫的翅膀画了一个弧,从花瓣上飞起。

沈巍牵着他的全世界,走到产房前,轻轻一推。

他闭上了眼睛。

那被生的力量牵引向女人的魂忽然一瞬间眼中挣扎着蹦出了光彩,在没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间看向门外,那个背影逆着初生的阳光,像是巍巍的山,沉默地在天地间屹立。

他是谁啊……

未曾说出口的话语化作一声婴儿的啼哭,他哭的那么声嘶力竭。

门外的医生脚步一顿,仍是转身离开。

他对神农发的誓言他没有一刻忘记,判诸魂功过的他对自己判了刑,生生世世,不得与那人长相厮守。

但是他能活在这世界的某一个地方,能无拘无束,能开心地笑,那沈巍无论是在炼狱,还是在人间,抑或哪一日身殉大封,亦甘之如饴。

哭声带来了新生的喜悦,而一身死气的鬼跌跌撞撞,撞进了外面一地的阳光里。

春天,马上就要来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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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激情摸鱼,错字bug什么的明天再说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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